一杯豆浆请您品尝

人混悬液。

 

【KK】孽(end)

贺文

18+ 骨科有车

20 2 21,愿一切都能更好。

 @大笋精 您的点梗,猜和游报数抽中了您,希望您能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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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等 低首亲吻你后

惩罚我 谁颤抖 我仰首

抱过你,我终于肯相信活着到永久

怀内血肉有声,到放声一哭,要多久?

为何连神佛都低下头?

由凡人来灭我活口。”

       -----《孽》

 

1.

我尝试着唤醒面前的男人时,他端正的眉宇纠结地凝在一起,似乎不情愿从短短的浅眠中挣脱。我伸出手,犹豫着要不要再叫一遍,却见他睁开了眼睛。那双漂亮的形状尖锐的眼睛,带着一点稍纵即逝的水光和几缕血丝,或许是因为还来不及整理精神,那半阖的眸子中带着几乎脆弱的迷茫和委屈,像是丢失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但他很快就真正醒了。

 

“赤羽医生,”他声音低沉而干涩,“下次请按时叫醒我。”

 

我看着他眼下的青黑,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同他耍起赖来,“就算我不按时叫你,你哪次又真的在我这里睡着过?我都怀疑是不是我的水平真的不够高…”

 

果然那张英俊的脸庞上立刻露出了几分窘迫,“不,您的水平很优秀,是我见过最好的。是我自己的问题。”

 

这句话我没有反驳。我是一名Therapist,也就是心理治疗师。与人们一般认为的心理学家或心理医生不同,简单来说,心理学家是研究者,心理医生是治病的人,而治疗师是在人们真的得重病之前,为他们提供援助的人。

 

像是治好一场伤风。

 

眼前的客人是两个月前经人介绍找到我的,在美国取得博士学位后,我于年初回国,租了六本木的一间套房开了家私人咨询中心。心理治疗师对日本人来说还是个相对陌生的概念,因此我的客人一般都是在国外接触过心理治疗师的归国人士,而这位则是我一位老顾客的朋友。和大多数第一次被带到这里来的人一样,他一边驱从于良好的家教而冲我露出了营业的微笑,一边趁我低头时小声向他的朋友发出质疑。

 

“我没病,我没事。”他强调。

 

“没说您有病,”我抬头和气地笑,“我不是医生,不是治病的,我更像您的伙伴,您的倾听者,您忠诚的出气筒和垃圾桶,我不肩负过重的责任,也不会对您的生活提出建议和指导,这里只是一个让您放松的场所。”

 

他看起来很不放松,面容英俊,却也过于冷冽,眉心微微蹙着,像是积年累月的苦难堆积其中。我看过很多人,因此能判断出他正在为什么事苦恼,且不是琐事堆积的烦闷,而是至始至终来自于相同的源头。

 

听我讲了我对他的理解和看法,他似乎有些惊讶,虽然没有嘴上承认,那双有些上挑的眼睛里却写着我没说错,抵触的态度也温和了些。我们得以有效率地聊了一会,接着,我将合同递到他手边。

 

“三个月,”我轻声说,“给我三个月,我一定可以改善您的情况。”

 

他态度似乎仍是半信半疑,签字时却毫不拖泥带水,下笔流畅,“堂本光一”四个汉字苍劲有力,带着几分不出格的飞扬,像是经常在纸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大名,这也与他大型会社社长的身份相吻合。

 

可惜,咨询开始已经有两个月了,我却仍然不能说他的情况有丝毫进展,倒不如说是越来越严重了。

 

原因可能在于他只接受简单的催眠治疗,不肯同我聊天。

 

“您说您不会勉强我做什么,只是想让我放松。”他理由充分,“我只是很缺觉。”

 

确实,他经常看起来很累,当然不排除工作压力大的原因,但近半个月他前来接受催眠的频率越来越高,且每次看起来都比上一次更加疲惫。与生理上的疲惫不同,他的疲惫来自于内心,像是外界正在发生的事情让他难过纠结到想要放弃思考。

 

我想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刚才睡着了,你一直在叫一个名字,”我故作轻松地拉开遮光的窗帘,几近日暮,阳光温和而绚烂,柔柔地扑进我的咨询室,洒在坐在床上穿着白衬衣的男人身上。“叫了很多遍。我想,那大概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他背对着我,没说话,茶色的头发被阳光染成金色,肩膀有些微微的塌陷,背影看上去孤独而落寞。

 

“你喊的是tsuyo这两个音节…”我笑着说,“是谁的小名吗?”

 

诊疗室几乎静止,我站在他背后,语气轻快,指甲却紧张到紧紧掐着自己的手。两个月以来,这个男人都不愿意为了他烦恼的事向我吐露分毫内情,他自律意识强,时间观念强,心防厚重而高耸,如果想要得到他完全的信任,三个月的期限根本不可能做到。对我经营不善的咨询中心来说,他是一单不能损失的重要客户,能不能取得关键性的进展就要看现在了。

 

他依旧沉默,慢慢地撑着床铺站起来,去拿门背后挂着的西装,他的态度让我以为他在为我贸然打听他不想说的私事而生气。我紧张地咬着唇,看着他自己将西装外套穿好。

 

然后慢慢转过身来。

 

“那是我弟弟,赤羽医生。”他说,接着他移开视线,似乎不想去看我的眼睛,“如你所说,是很重要的人。”

 

我有些发愣,站在原地,看见他一个人推开诊疗室的门走了出去,长长的影子拖在身后。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他所说的“重要”,与一般人们所认为的,家人对自己的重要不同。

 

2.

好消息是,他似乎变得易于沟通了。

 

周二下午四点他前来时,穿着非常正式的三件套,头发似乎有专门打理过。配饰也非常齐全,整个人像是小说中的贵公子,就是西装的颜色看着有些沉闷,与他的年纪不符。我安排他坐在窗边的茶几旁,倒了这个季节正好的大吉岭红茶给他,他端起茶杯,小心地吹着冒热气的茶汤,小小地抿了一口。

 

看着他眼角眉梢淡薄的安宁气息,我试探着开了口。

 

“有什么让你高兴的事发生了,对吗?”我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考虑他的口味,桌上的瓷盘里除了甜腻的马芬还有一些咸黄油饼干,大小刚好入口。他拿起一片,放进嘴里,又吞了一口红茶,脸上露出几分舒服来。

 

“今天去见了我弟弟未婚妻的家长,”他眉毛却仍蹙着,抿了口茶,“对方的双亲看上去有些严肃,聊起来却是温和的人,也和我谈了一些那个孩子的事。我们聊了很多,我知道那孩子四岁学习芭蕾,六岁学习钢琴,成绩一直很优秀,爱好是吉他,保龄球,登山和时尚。还包括那孩子初中时曾经跳海救溺水的人的事迹。可以看出那个女孩受过良好的家教,心地善良,可以很好地担任妻子和母亲的角色,也不会是太过于沉闷不懂情趣的人。”他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不知道是想要说服谁,“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

 

他视线盯着地板上的某处,没有在看我。

 

我将心中隐隐的疑惑压下去,帮他把已经见底的红茶续杯,“为什么是由你来担任父亲的角色呢?”

 

“我们的父亲去世了。”他轻描淡写地说,“刚比我小六岁,他的母亲是我的继母。”

 

同父异母,我想。

 

“其实我拿不准,这对他来说是不是最好的。”他眼中有一点迷茫,“可以抽烟吗?”

 

得到我的首肯后他点了支烟,看那样子,门口贴的禁烟标识已经把他憋了很长时间。我对香烟有些敏感,但如果能获取什么对治疗有意义的关键线索,这点苦难还是可以忍受的。

 

“我母亲和我父亲离婚后就组建了新的家庭,我们很多年没有联系。刚的母亲在他很小时就去世了,父亲工作繁忙,所以我们一直没有正经的家长。父亲去世后,我年长些,很多事情就由我做决定。刚一直很听我的话。”他轻声说着,有几率烟雾从他齿缝中溢出来。

 

我点点头,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让他出国就出国,让他去管子公司就去,让他结婚…他就真的找了人带到我眼前。连标准都和我要求的差不多。”

 

“我担心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手撑着头,“结果问他,他却说,不是我让他找的吗?”

 

“人到了年龄就得结婚,不是吗医生?”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我,“或者如果他真的不愿意,他又为什么不拒绝呢?”

 

“他可能是怕你担心。”我斟酌着言辞。

 

“我怕我打着爱他的名义,做了伤害他的事。”他自然地说出‘爱’这个字眼,眉梢却漫过一丝痛苦。

 

我攥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觉得自己想到了什么似乎不太对的方向。

 

“长兄如父,”我故作淡定,“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会这么担心他是否幸福是正常的。或许等他真的结婚并过得不错,你的心态就会真正平和了。”

 

“会吗?”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即又盯着不停闪灭的烟蒂,“你说的没错,我应该真心期许他婚姻幸福,和那个女孩子过得很好。”

 

我没敢接话,总觉得有些东西似乎不是单纯的我以为,且面前的男人并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症结所在。倒不如说他清楚地很。

 

“今天要睡一会再走吗?”喝完茶,我问他。

 

“不了。”他看表,“今天有点晚了。”

 

我送他出去。

 

“您不会和别人说的,对吗?”他站在门口说。

 

“您放心,我有职业操守。”我向他点头。

 

3.

可咨询中心却来了不速之客。

 

是个年轻的少爷,上身西装的材质看起来很高级,却没打领带,下身的裤子带着喇叭裤的特征。头发不知是吹出来的还是烫出来的,线条很流畅,鬓角被染成殷红色。看上去有些出格,却不让人感到不适。

 

他来时还早,咨询中心刚刚开门营业。“您好,我是赤羽歌子。”我将他让进会谈室,“您这边请坐。”

 

他小心地坐下,有些不自觉地摸着自己的鬓角。他好像天生带着一股将周围环境隔离开的气场,一层透明的屏障包裹着他,看上去是温和而易于接近的,自身却又带着敏感,羞涩,疏离等与给人的感觉相矛盾的气质,让人捉摸不透。

 

还很少有人能让我捉摸不透,我毫无疑问对他产生了兴趣。

 

“介绍一下您自己好吗?”我拿出一张表,在性别一栏打了勾,“一些基本的情况,还有您想要咨询的事。”

 

他的脸刷的红了,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是堂本刚,”他小声说“真是抱歉,我不是为我自己的事情来的…”

 

堂本刚?我愣了一下。

 

抬起头,眼前漂亮的年轻人羞涩地笑着,眼睛很圆,带着纯真和事故混杂的复杂光彩。

 

“您是,堂本光一先生的弟弟?”我脱口而出。

 

他愣了愣,点了点头,“正如您所说。您也认识我兄长吗?”

 

何止认识…我心头一惊。

 

“实不相瞒,我想咨询的就是关于我兄长的事。”他叹口气说,“您既然认识他,可能也听说过我。不知您是否知道,我们的关系,有些不太寻常。”

 

“很小的时候,我们还是关系很好的兄弟。因为是同父异母的关系,小的时候还被大人担心是不是没法好好相处,但完全没有,我们很合拍,”他脸上带着沉浸在回忆中的怀念神色,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我小时候非常容易生病,他一直在照顾着我,保护着我。这一点到现在都没有改变。”他眼眉带上一丝挣扎。

 

我不自觉按着手里的原子笔,察觉到它发出有规律的声音后立刻停止,幸好他沉浸在回忆之中,似乎没有察觉。

 

“大概十年前,我要去留学时,他因要去美国出差,一直送我到洛杉矶。”他眼睛低垂着,睫毛纤长无比,“下飞机已经是日本睡觉的时间,上了的士我就在一直在打盹。他就坐在我旁边,让我睡吧,用自己的肩膀撑着我。路过一个繁华的路口时,我被惊醒了,然后感觉到他吻在我额头,那个吻轻而凉,一触而离。”

 

我手里的原子笔狠狠扎在表上。

 

他被打断了,有些慌张地抬起头,我立刻把笔放下,“不好意思,您继续。”

 

他却垂下了头,像是刚才顺畅地说话的人不是他。

 

我只好鼓励他开口,“后来呢?”我听到自己努力装作不干瘪的声音,“后来的这十年间,你们有过别的亲密行为吗?”

 

他怔怔地看着我,慢慢摇了摇头。

 

我转着手里的笔,觉得自己问了蠢问题。

 

“什么都没有。后来,什么都没有。好像是我做的一个梦,可能是假的也说不定。毕竟太轻了…太,短了。”

 

“你说你很困…记忆有混乱的可能性。”我强作镇定。

 

“就算是真的,也不代表什么。”他小声说,“我…我只能更听他的话,他想要我学什么专业就学什么,他要我去管公司就好好管。他希望我能结婚,我就…我想让他开心。”

 

“一时冲动也好,我不想让他后悔。”

 

“即使是…弟弟,却也是值得一个吻的人。对吗?”我冷静地说,悄悄在外套上擦掉手汗。

 

他点头,重新陷入沉默中。

 

“…喝点水吧。”我去给他倒了杯水,顺便把香薰加湿器打开,淡淡的柚子香气溢散在房间。

 

他抽了抽鼻子,突然看向我。“这味道很熟悉,我…在他衣服上闻到过。”

 

我端着水壶的手一僵。

 

“你哥哥也是我的病人,”我转过身。

 

他猛地站起来,转椅在身后被带着原地转了一圈,“他怎么了?他有什么事?”

 

“他…”我不知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了,我心下一凉,想到被我忘记的预约。果然,堂本光一推门进来,看到相对站着的我们,随即就是一愣。

 

“刚你怎么在这?”他喃喃地说,“你不是陪礼子去看婚纱了吗…”话音到了后半变得严肃起来,带着几分质问。

 

“那你呢,”堂本刚毫不示弱地顶回去,“你不是说你要开晨会?”

 

兄弟二人,眼神毫不退缩地盯着对方,一时间剑拔弩张。

 

气氛太紧张,以至于我不小心忽略了什么事。

 

“二位…”我劝阻的话还没开始就被打断了。

 

“你别管我,你为什么来这?为什么要爽和别人的约?你知道那家婚纱会馆有多么难预约的吧?”

 

“那你呢?说好要开会就是来这种地方吗?你告诉我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不舒服,为什么要来看治疗师这么严重?为什么我要从别人嘴里知道你的事?你什么时候可以和我说实话?”

 

“…你这么胡闹,婚礼准备的进度被耽误了该怎么办??”

 

“你就这么喜欢我结婚吗?那么喜欢那个礼子吗?好啊,这么喜欢,那你去娶了她!反正堂本家只要有一个人结婚就好了吧?凭什么非得是我不是你呢?”

 

两人直直注视着对方,一字一句都实实在在打在痛处,毫厘不肯相让,我甚至怀疑他们不是兄弟,而是一对宿敌了。

 

“二位,二位冷静一点,”我上前去拉住二人的肩膀,堂本光一没有抗拒,堂本刚却出乎意外地甩开了。“失礼了。”他冲我匆匆一点头,快步跑了出去,堂本光一没拦住他,只好拿起他落下的包,冲我抱歉地鞠躬,追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静了一会,想着这件事,心里终于开始切实地苦恼起来。

 

这事大了,我想。

 

但也没什么。我突然灵光一现,利用好的话,未必不能成为我事业发展的契机。

 

非常时期自然有非常的方法。

 

4.

接到他的电话时,我有些意外。

 

我正在网络上检索关于这件事的情报,历史记录里都是诸如“兄弟”“禁断”之类的词语。我想我所窥探到的不是作假,而他们二人也深知他们究竟处于怎样的境地之中。只是出于明确的理由互相向对方隐瞒。

 

人为什么会爱上自己的兄弟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说他在我公寓的楼下时,我有种偷窥被人发现的尴尬,不知为何快速关掉了搜索引擎,只套了一件开衫就下了楼,他正靠着车抽烟,背影萧索。

 

“真是抱歉,让您看到这么不光彩的事。”看到我下来,他掐灭了烟,冲我鞠了一躬,我连忙摆手,他还是深深弯腰,“…当着外人的面吵起来,实在是丢人。”

 

重要的不是这个吧?我心里想着。

 

“您别介意…”我说,“吵架可以暴露出一定的问题症结,我想不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您看出什么来了?”他沉默了几秒,有些冷淡地说。

 

撕去了社交礼仪的温和表层,无所顾忌的真实的他带着疏离的冷漠。尽管与之并不完全一致,但他和他的弟弟确实拥有着相似的气质。

 

我只看过一瞬间他真实的卸下所有防备的样子,那时他紧锁着眉,眼角带着泪意,双臂在一起,极缺乏安全感的姿势,在短短的睡梦中挣扎,嘴里喊着他弟弟的名字。

 

“…重点不是我怎么看。”我鼓起勇气,对这个久握强权,自带着逼人气场的社长说,“重点是您怎么看。”

 

“我希望他幸福。”他毫不犹豫。

 

“可是他不幸福。”我立刻说,“你应该可以看得出来,他很抗拒。”

 

“他不应该抗拒。道德如此,伦理如此,普世的观念如此。命运如此。”

 

“可是爱不如此。”我略微走上前一步,声音轻柔缥缈,“爱与这些都没关系。”

 

他似乎是被蛊惑了。或许是对爱这个字眼格外敏感的关系。面容露出几分挣扎。我趁热打铁,“所有感情中,唯有爱情是难以控制的。他不是预备好的,而是偶发事件,是惊雷,是闪电,是无法阻挡。难道你想过你会爱上他吗?明明知道他不能爱?”

 

“没有。”他喃喃说,“没有,我怎么会。如果我有,我会在一开始就掐灭这样的念头。”

 

“现在你知道你爱他了,你知道他不能爱。你就不爱他了吗?”

 

“…没有。我更爱他了。时间越久越是不能自拔。”

 

果然如此。我了然地笑笑。

 

他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猛的抬头,上挑的眼睛盯着我,露出凶相,带着威胁。

 

“别紧张,”我笑的温和,“客户的隐私,我是会一直保密的。只要您…是我的客户。”

 

他用新奇的眼光打量着我,像是没有想到我是这样的人,“女人真可怕。”他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却没有几分恐惧或愤怒,“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生意。”我毫不犹豫。

 

“这没问题。”他很爽快,“为了员工的心理健康,我想我有必要雇佣心理顾问对他们在工作中出现的心理问题进行疏导和治疗,你也可以对我们的人力资源政策提出意见。”

 

可以想见是一笔不菲的稳定收入。

 

“只是…”我仍旧贪心。

 

“五年。”他补充道。

 

我放心地笑了。

 

“那么我就先走了,今天的事情,你明白的。”他随意地拉开车门。

 

“我还有句话想说。”拿了钱就要办事,别说我并不忍心看着他变成这样。“如果不放心别人可以给他幸福,为什么不亲自来?”

 

“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但我想那也没什么。”我认真地看着他,“我仍不觉得世间任何一种爱有错。”

 

他看着我,面容晦涩。

 

“告辞。”他最终矜持地点头。

 

“你到底在怕什么?我不觉得你会怕世俗。我觉得你的好皮囊下,住着对所爱没有底线的疯子。”

 

“你真正怕的东西,如果其实并不需要担心呢?”

 

他没有回头。

 

5.

我发誓这次见面并不是我的预谋,只是当我穿着婚纱从试衣间走出时,就直直对上对面的沙发上坐着的两兄弟。哥哥的眼中写满质疑,像是我早就知道他们的日程特意选在这里等他们。我百口莫辩,只好尴尬地准备打招呼。

 

“赤羽医生,”主动向我打招呼的是弟弟,他头发染回了纯黑,贴在头上,显得娇气而乖巧。“您怎么在这?”

 

我的女朋友此刻也从试衣间出来,她穿的礼服和我同款不同色,低头整理头发,小声冲我抱怨肩带有些不适。

 

我本不想这个时间点暴露我自己的感情问题,正在纠结如何去说,却见对面的两兄弟猛的站起来。

 

“礼子?”他们脸上是难掩的震惊。

 

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女友抬起头,看到了对面的两兄弟,她的脸上露出十足的惊讶,随即是僵硬的尴尬,求助的眼光看向我,看到我脸上的不可思议后又立刻偏移开,“歌子……”她有些惭愧的小声说,“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父母为我安排的相亲对象。”

 

我难以置信。

 

“所以?”我觉得我的大脑有些难以搞清现在的情况。

 

“对不起,对不起,”礼子快速鞠躬道歉起来,捂着脸,眼睛里已经有了眼泪,看她这样子,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难过,我扶着她的胳膊,站到她的身边。

 

“她也是受父母安排……”我朝对面一个面容严肃一个失神的两兄弟说。

 

“只要赤羽医生不介意,我们有什么介意的呢?”冷静下来的是堂本刚,“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和礼子小姐已经没有关系了。”

 

礼子愣了愣,怔怔地流泪,“那我的父母…”

 

“婚礼是不可能继续的吧?”堂本刚的声音出奇冷漠,“礼子小姐难道就准备着这样嫁给我吗?”

 

“…那你呢?”礼子突然抬起头,像是豁出去了,“这样去指责我,难道你喜欢的不同样是不可以喜欢的人吗?”

 

堂本刚面色一滞。

 

“不就是你的哥哥吗?”礼子不依不饶,“就是你身边的这位吧?你的手机屏幕都是他的照片。”

 

堂本光一不可置信地转过头,盯着已经面色通红的堂本刚。

 

远处拿礼服的侍者脚步钉在原地,不敢上前也不好离开,脸上带着我什么都没听到的装聋表情。

 

修罗场原来就是这样吗?

 

“礼子,”我整理着混乱的思绪,失望和愤怒不断涌出,又在看到礼子哭的梨花带雨的脸时变成凝聚不起的散沙,“你先回去。”

 

“歌子……”她拉着我的胳膊,“是我父母他们让我…我真的反抗不了……”

 

“你先回去。”我使了点力气,将她的手拽下去。

 

她换了衣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见笑了。”我冲仍然立在原地的两兄弟鞠躬,“…礼子的事,我代表她向二位道歉。”

 

他们却像是没听到一样,仍然怔在原地。哥哥的眼神落在弟弟身上,整个人仍然陷在巨大的冲击中。弟弟的眼睛却流连在地板上,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

 

我匆匆鞠躬,提着裙子钻进试衣间。终于在拉上帘子的瞬间,眼泪再也无法控制,涌了出来。

 

我有些失望,不,是失望透了。

 

我所规划的和礼子的未来,我为什么想要处心积虑得到成功,我是那么想要获得礼子和她家人的认可…现在看来,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我绝望地靠着墙壁,浑身无力,滑落在地上。礼子换下的裙子还放在旁边,现在看来只觉得讽刺。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我的脚都有些麻了,我撑着地试图站起来,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还有身体撞在墙壁上的声音,有两个呼吸,纠缠在一起,掉进我隔壁的房间里。

 

门被咔得锁上,我几乎是立刻听到了缠绵在一起的水声。

6.

 缺失

7.

“赤羽医生还没走吗?”

 

我拎着包头重脚轻离开试衣间时,看到坐在外面的弟弟。

 

他穿戴尚算整齐,从没有完全紧扣的领口处却能看见顺着喉结蔓延在白皙脖颈上的红色,我像被针扎了一下,迅速移开视线。

 

注意到我的视线,他立刻有了动作。他向来敏感。他是故意的,非但没有去试着隐藏,反而装作怕热的样子,将领子又拉开了些。

 

于是我看到了更多的吮吸痕迹,有些看起来甚至像齿痕。

 

我又想起刚才经历的一切来。

 

“赤羽医生,听到了多少呢?”他凑近我,声音带着凉凉的笑意,在我耳边说,“咦?赤羽医生的脸为什么是红的?”

 

“我们要走了。”堂本光一走进来,看到我,冲我露出个似笑非笑的冷淡表情,随即不再看我,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他的弟弟,语气无奈而溺爱,“别玩了,我们回家了。”

 

堂本刚就立刻转身向他走去。

 

堂本光一的手自然地扶在他腰上,重心向他靠拢,二人的背影逐渐远离我,服务员此起彼伏的“慢走”的声音响起来。我在原地站了片刻,艰难地挪开步子,也离开了那家店。

 

那一天之后我的户头收到了一笔数额不小的汇款,备注是,“给赤羽医生添麻烦了。”

 

后来的人生中我再也没有穿过婚纱,我对自己的专业产生了疑惑,对爱情也产生了怀疑。奋斗的目标消失了,我茫然无措,最终开始了旅行。走了超过二十个国家,内心似乎终于平静了下来,最终我定居在美国西海岸,在那里遇到了新的亚裔女友。几年后我们注册结婚,却没有办过正式婚礼。

 

我时不时想起那对兄弟的事,我对他们的感情很复杂。一方面来说,他们打破了我原本相信并为之努力的生活,让我离我所期望的平静越来越遥远,另一方面,我原本所有的,难道就是真实长久的吗?

 

直到数年后收到从日本寄来的包裹,箱子很大,东西却很轻,打开一看是诸如unko视力表,unko棋,unko书和unko形象的玩偶。

 

最里面是一对连在一起的小熊玩偶,一只白一只棕,穿着考究的西装,手连在一起。非常可爱。

 

女友是美籍华裔,冲过来夸张地尖叫,“Oh! It’s so cute!!!!!”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拿着那一对礼服小熊,挂在了壁炉上方的空隙,和我们的照片摆在一起。

 

“Is this your friend's wedding gift?”她一边摆一边问,“…hope they are happy!”

 

看着她脸上带着一点羡慕的衷心祝福的表情,我心一跳,“They will.”我回答。

 

我决定和她去拍一组婚纱照。

 

礼子的事让我难以释怀,甚至很难再去爱,但幸运的是我遇到了她。的确,时至今日,我仍不觉得世间任何一种爱有错。

 

那么就更坦率地去爱吧,如他们一般。

 

“……

本可走 不想走

贪此身可擦亮道德凶手

曾活过 但似死 直到相厮守

明白罪在爱你偏因此得救。”

     -----《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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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点卡文,这个也憋了很久...不知怎么回事,也有点判断不出自己写的到底怎么样,所以大家多担待了。


仔细一想去年这个时候,我还没认识二位爷,因为一些事情,生活一直处于失衡的状态,可能表面上看着也在正常地走着,却是一点一点在走下坡路。那时也不会想到大洋彼岸的一个双人中年男子偶像组合发生了什么事,度过了一个何其苦痛却又何其让人骄傲的夏天。这一年,我跟着走了半年,半年间所收获的温暖感动美好,已经让我幸福到不安的程度,因为他们,我改变了很多。确实,过往的一年发生了很多事,好坏参半,但奇妙的,我并不担忧,总觉得只要是他们两个人,一切都会没关系。


21周年了,还有更多的岁月想和你们一起走过,请施舍我机会,给我一直注视着你们的权利吧。


这便是我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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